[鹤一期] 君の名は希望（8）
8.
约会对于一期来说，是一个陌生的词汇，上次他看到这个词，还是在刷推特的时候看到的推送广告——人生不得不去的五十个约会圣地专题合集——当然，他迅速地拉过去了。
毕竟截止到三天前，他都不觉得自己的人生会用得上这篇专题，他更不会想到自己现在居然会为了去约会而在家里等着鹤丸来接他。
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半，一期坐在自家的客厅里，他穿着刚熨好的衬衫和西裤，把纽扣扣到了最上面的那一颗，昨晚就洗干净了的手帕已经放进了他胸前的口袋里。在等待的时间里，他一遍又一遍地检查手机、钥匙、钱包……他实在是不知道一般人约会要准备些什么，只得按着弟弟们去秋游的配置给自己做准备——当然他是不会带零食的。
他昨晚熬着夜查了许多关于约会的帖子，却没有一篇告诉他约会应该带些什么。他默默地把帖子中写的一些约会的小技巧记在了心里，但很快他又沮丧地想起来，鹤丸是个恋爱咨询师，这些取悦对方的小伎俩，肯定会被他看穿吧，搞不好那些帖子就是他自己写的，那到时可就尴尬了。
终于到了这个时候，一期还是一筹莫展，他弄不懂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距离跟鹤丸交往。他不想自己的感情给鹤丸添麻烦，可是鹤丸却好像毫无自觉一样一直引诱着自己往他的方向走去。这么一说——鹤丸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有着什么样的期待呢？
仅仅是朋友吗？
跟朋友出来约会？
一期忽然觉得有些燥热。
“bu——bu——！”门外忽然响起了沉厚的喇叭声。一期一个激灵，几乎是跳着起来冲到门边的。他先凑到猫眼处看了一眼，门外果然是鹤丸，一期这才打开了门走出去。
鹤丸开着一辆银灰色的雷克萨斯，正停在他家门口，他从窗口探出半个银色的脑袋来招呼道：“一期~我来接你了！”
那车离着粟田口家的大门还差了几步，一期想起来，上次他踏出这个大门还是被鹤丸拉扯着走出去的，而这次他大概要靠自己的力量走出去了。
一期没有过多犹豫，从上次开始他就已经有预感，认识鹤丸之后，这样的一天早晚会到来。他深呼吸了一口气，朝着鹤丸走了过去。
一期上了车，还没等鹤丸再出声，他就将自己手里一直揣着的东西递给了他。
那是一朵开盛了的杜鹃花朵，嫩红的花瓣柔柔弱弱的，随着微风颤动着。
“听说约会都要先送见面礼……”一期清咳了两声说，“鹤丸先生，这个送给您。后院里的杜鹃开得正好，您有空的话，最好自己来亲眼看一眼……”
“……这可真是吓到我了。”鹤丸睁着眼睛看着花儿，好半天才喃喃着说，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，调笑道，“我可以理解为，你在邀请我到你家去吗？”
虽然鹤丸经常自由出入粟田口家，但一期可从没表示过欢迎，但在不知不觉间他却已经习惯了有鹤丸的生活，之前他这么久都没有出现，反而让一期有些不习惯。在后院看着盛开的杜鹃的时候，一期也是犹豫了很久才决定要这么做，他自认已经足够含蓄，却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这么快就被鹤丸看出来了。
一期咬了咬牙说：“只是弟弟们都很想念您罢了。”
鹤丸笑了笑，随手把杜鹃别在了空调的风口上，然后忽然将身子凑了过来。他几乎整个人压在了一期的身上，两人的脸离得极近，一期没想过他会做出这样的动作，吓得屏住了呼吸，紧紧地闭上了双眼。
他看不见，但他能感觉到，鹤丸好像又轻笑了一下，暖暖的气息软软地吹到他的脸颊上，让他觉得有些痒，但又不敢动。他肯定不知道，自己现在的样子被鹤丸看在眼里有多可爱。
可鹤丸也并非是有什么非分之想，他只是越过了一期的身体，帮他把安全带拉出来扣上了。听到安全带扣啪嗒的一声，一期才明白过来鹤丸刚刚要做的是什么，顿时就对大惊小怪的自己懊悔了起来。
鹤丸假装没看到他的不悦，压抑住心底的笑意，自顾自地踩了油门，车子就这么往前开去了。
无论什么时候，鹤丸都是个轻松的聊天对象，跟鹤丸在一起，他们之间很少很少会有沉默的时候，不过这时，鹤丸却好像是在逼一期主动说话一样，始终一言不发。一期本就觉得紧张得不行，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，更是焦灼。
这样的对战，注定以一期的落败告终。
一期反复迟疑了好几回，才没话找话似地说了一句：“……真没想到你会开这种车呢。”
“你觉得我会开哪种车？”
一期眨眨眼，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。
“鲜红色的敞篷车之类的？”
一期咽了口唾沫，没想到反倒是鹤丸自己干脆地说了出口。
看见一期不出声，鹤丸笑了笑，又做出一幅受伤的样子来，说：“一期，你还是太不了解我了。”
说者无心，听者有意。
大概真的是这样子吧，明明认识了都没有几天，无论对鹤丸抱有什么心情，自己还是太草率了些。一期忽然闹起了别扭来，撇着嘴不说话了。
鹤丸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，也闭上了嘴巴。车子驶进了一个大型停车场里，鹤丸把车子停到了位子上，却没让一期下车，正在一期疑惑的时候，周围一下子暗了下来。
一期没见过这样的阵势，手里攥紧了安全带的带子。昏暗中，鹤丸拍了拍他的肩膀说：“你不要紧张，这是个汽车电影院。”
鹤丸话音刚落，他们前方就降下来一个巨大的荧屏，一束白光照射到屏幕上，居然真的是要放电影。
一期惊讶地看着鹤丸，鹤丸才有些不自在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——若不是灯光太昏暗，一期就能看到它是通红的了——他说：“我从之前就想着要和你一起来看电影，又不想包场，于是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……”
一期发现，自己了解鹤丸的，大概真的不如鹤丸了解自己的多，自己闹的别扭，也未免太可笑了。为了今天的约会，他一定考虑过很多了吧……自己是这样麻烦的体质，却还有着可笑的自尊心，鹤丸一定知道如果在电影院包场的话，自己就算表面不说，心里也会不高兴。
看着手忙脚乱地调着收音机频道的鹤丸，一期只觉得胸口被暖洋洋的泉水包裹住，好像连心都漂浮在这样柔和的温泉中。
电影早就已经开始放映了，一期也知道自己不该浪费鹤丸的费心安排，可他就是忍不住要偷眼看鹤丸。电影放映的光变着颜色打在鹤丸的脸上，他稍长的眼角眉梢、挺拔的鼻子、微微勾起的嘴角、偶尔露出的孩童般的笑容，光是看这些都要看不过来了，一期还怎么有心思看电影呢。
在密闭的空间里，一期错觉自己和鹤丸的距离都拉近了些，自己的手还搭在扶手上，却好像稍微动一动就能碰到边上鹤丸的手指。一期沉住了气，缓慢地、静静地，深呼吸了一口气，他觉得自己大约是疯了，他甚至觉得连空气里都有了鹤丸的味道。
慢些吧，再过得慢一些。一期默默祈求着，他现在只想时间能过得慢一些。
然而时间不会因为他的祈祷而变快或变慢，电影不长，很快就结束了。鹤丸在车里伸了个懒腰，问一期电影好不好看的时候，一期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。
接下来的行程，鹤丸也早就已经安排好了。他们没有到高级的餐厅去，只是随意地在便利店买了些吃的，把车一路开到海边，刚好太阳开始下山了，他们就这么一边吹着海风，吃着便利店买的饭团，看着夕阳一点一点地沉落大海。
风吹得人脑子都清醒过来，天上橙色和蓝色交错的地方好像是画笔画上去一样，色彩混乱又迷人，看着深蓝的大海把最后一点橙红都吞了进去，一期忽然涌起一股冲动——他想去拉一拉鹤丸的手。
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，鹤丸便转过头来对他说：“时间差不多了，我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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